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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彩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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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第一次知道這個和他名字極其相似的女孩兒時,他剛剛成為東京高專的學生。那個時候,一臉臭屁的五條小少爺沒個正形的坐在教室裏,雙腳翹在桌面上,見他把名字寫在黑板上之後,突然支楞了起來,將墨鏡往下壓了壓。

“哈?”他發出一聲仿佛十分不爽的聲音,“啥玩意?你叫夏油傑?夏天的夏?傑出的傑?”

他那模樣實在太過欠打,於是這對未來的摯友在第一節 課下課就在操場上進行了友好的切磋。

隨後,他從五條悟的口中知道了夏文傑的名字。

多難想像,這兩個未來一天打三架的問題學生的第一架竟是為了一個女孩兒,還是一個他連見都沒見過的女孩兒。在跪坐在夜蛾面前陳述錯誤時,夏油傑甚至覺得這個奇異的展開簡直有了一種詭異的浪漫色彩。尤其是他發現夜蛾在聽到這個名字後露出了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時。

他對這個名字和他極其相似的女孩兒更加好奇了。

他的好奇心沒有持續多久就得到了滿足。

女孩兒那年只有十一歲,黑色的長發,肉乎乎的娃娃臉,卻有著一副格外成熟,機敏的神情。她聰慧而又理智,這讓她那張可愛的小臉幾乎完全不帶有孩童的柔軟色彩,倒像是一張樸素的工筆畫,唯有一雙赤紅的雙眸使這副寡淡的畫多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她坐在夜蛾的辦公室裏,帶著口水音,卻條理分明的談吐令人格外印象深刻。

這是個小大人啊,應該會是教導主任那種類型吧,不需要多少照顧,但估計會合不來。

當然,很快夏油傑就知道了什麽叫人不可相貌,世事多難料,他能和見面第一天就打起來的人成為摯友,這個平板寡淡的小女孩兒也將成為他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如今,正打算在她已足夠多彩的人生中成為最顯眼一筆的夏油傑決定,趁大家都不在,搶先偷家。

“夏姐的領地意識極強,且起床氣極重,一經打擾,將會產生很大的反應。因此在打擾前三思:自己對於她是否是可信任的熟人;是否有急事要事說明;若無急事要事,是否能承受她的怒火。若以上三條皆不滿足,則最好繞道而行。”

以上,節選自伏黑惠的《夏姐飼養(劃掉)共生手冊》。

這本改編自伏黑惠小學時的暑假觀察日記的共生手冊,曾包含了其倒黴鬼老爹和貼心義姐的內容,在學校老師中引起“這夏姐究竟是人還是母老虎”,“這老爹究竟是親爹還是繼父”,“兩位小朋友是不是才是父母”的疑惑的日記,現在經過刪減和重修,已成為一個小圈子內的必讀手冊,其覆蓋範圍除了這些夏文傑的友人,還有其下屬,要找她幫忙辦事的人,甚至連爛橘子裏面那些家夥,在來找她之前,也最好讀一讀。

而夏油傑,符合第一條,不符合第二條,但沒關系,他符合第三條。

站在分配給文的宿舍前——她的宿舍並不在女生宿舍那一排聯排房之中,反而要更深入密林,幾乎是學校最角落。這並不是排擠她,是既為了這位極度熱愛睡眠的大忙人考量,也為了這些十五六七八歲的咒術界小柿子們考慮。他們不會想體驗一下那位的起床氣的。

當然,未成年人最好也不要聽見一些晚上在她屋子裏傳出的動靜。

她的宿舍並不是一個單純的開間,反而像一棟二層的覆式小樓,自帶停車棚,裏面並排停放著她自小到大買的不同款式的機車。房門緊閉,但客廳的窗已經打開,顯示著主人回歸。

夏油傑站在門前,敲了敲門。

無人。

這不太可能,她耳力很好,且無信任的人在身邊,應該睡得不深才對。

難道是有人比一下課就找過來的他還要搶先一步?悟去和爛橘子理論了,硝子還在忙著處理掩蓋虎杖覆活的文書,七海社畜除靈中,灰原在分部回不來,伏黑甚爾應該還在□□匆忙離開的飼養人收拾行李,九十九由基還在海外。若是詛咒師協會,或是彩鉛筆培訓營的人的話,來之前應該先去校長室報道。不應該叫不醒啊?

私自開了門,冒著被打的風險進屋看了一圈的夏油傑並沒有發現文的痕跡,倒是能看出她在床上睡過一圈,被子的褶皺被弄亂了。他直接在她的床上倒了下去。

人會到哪去呢?

答案是,新鮮水嫩的小花朵,對於文來說,吸引力可比早已熟悉的老油條有吸引力的多。只是小睡了一小時,把時差補上的文現在正坐在訓練場的樹蔭底下,面前坐著的是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

釘崎的眼中閃爍著小星星。

眼前的大齡學姐已經去換回了校服。或許是讀了十年也沒有畢業的特權,她的制服和他們相差甚遠。

白色的襯衣被換成了與她眼睛同出一色的紅色無袖短衫,柔軟的布料因為一個拉鏈而形成v形領,自脖頸延伸至胸前;裙子是擁有利落線條的不對稱a形裙,長度大概在大腿中部,在最下擺處形成隨意垂墜的棱角,白色的中襪勒住小腿,搭配一雙十分簡單的黑色運動鞋。

不過,最特殊的是她的外套。沒有了他們所共有的高衣領,而幹脆從鎖骨末端開始,露出一段裸露的肩膀。兩袖采用蝙蝠翼的剪裁,僅在袖口處收攏,這樣一來,擁有極強垂墜感的外套就會完美的掛在她的身上,遮掩住她曲線起伏的上半身,乍一眼看過去,簡直像一件王子殿下的鬥篷。事實上,它的穿戴方式也與鬥篷無異,先是在鎖骨處用繩結扣好,然後再像他們一樣,用一顆螺紋紐扣將布料固定住。

她依舊沒有化妝,耳扣被取下,保留了簡約的紅色耳釘,chocker則換成了垂著小星星的活潑款。除此之外,她還戴了一雙白手套。

是時尚達人,太會了。

雖然還沒有具體聊過天,但釘崎的好感度已經UP到了一種極高的境界,只差一點點,大概就能覺醒“不存在的記憶”技能,來一場知己購物狂歡排隊了。

不過文並不是那種人來瘋類型的人,她是有正事的。

“我想,我們應該見過。”她開門見山。

“是嗎?什麽時候?”釘崎驚訝。

“八年前,彩鉛筆集訓營,6-8歲的班級內。”

“誒?有這回事?我都忘了……文姐那時候的年齡的話,應該是在少年班裏?”

“不,我在跳水臺下,說‘往下跳’。”

釘崎驟然睜大了眼睛。

許多幼年時期的事情會影響人的一生,哪怕記憶模糊,腦子也會留下感覺。那個夏天,那個集訓營,是釘崎永遠無法忘記的事。

彩鉛筆據說是東京大學和京都大學的心理研究院為了一些關於兒童想象力的探索而進行的長期實驗,因為日本少子化的緣故,許多企業對其極其看重,撥款眾多,選拔機制也很覆雜,幾乎到了人口普查的地步,就連她這樣一個來自偏遠村落的孩子也得到了測試機會,並成功成為了集訓營的一員。

但其內核,卻是咒術與除靈。

第一節 課不是什麽自我介紹,也不是宣講,更不是分給他們畫筆和圖紙寫寫畫畫,而是把他們帶到足有十米高跳水臺的游泳館,大家排著隊,一個一個往下跳。

其他組的情況她不知道,但是她這一組,這三十五個只有6-8歲的孩子一個個都嚇得夠嗆,包括釘崎野薔薇。畢竟,如今自信而又霸氣的少女,在當初也不過是一個稚嫩柔軟的兒童。

命令他們的,是一個比他們大上一些的少女。

“往下跳。”她那時站在泳池的邊緣,對著這群光看看扶梯就怕的發抖的孩子們說道,“不論你怕與不怕,你們都必須往下跳。在跳之前,好好的思考,思考什麽都可以,自己的父母,朋友,故鄉的風景,來路的興奮,今天的早餐,還有,此時的恐懼,對於逼迫你們做此事的我的怨恨與憤怒。你們不需要想明白什麽,總之,你們都得往下跳。不過別擔心,萬事有我。”

她說話時帶著一種略顯奇異的頓挫,這樣有力的咬字在日本人中並不常見,因而顯得格外的堅決,不可違背。只在最後一句時,那個人笑了,表現出某種柔軟與溫和。

於是大家開始戰戰兢兢,哭哭啼啼地往下跳。有的跳下去了還想再來一次,有的直接在下落途中就昏了過去,那個人過去觸摸他們一番,他們便再一次爬了起來,走到了隊伍的後面。

後來,他們再次被分開了,釘崎分在了其中一組,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是她對於咒術的啟蒙,而另一組,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再沒有見過。

那個集訓營究竟起了什麽作用,釘崎不知道,但自那之後,她不再懼怕危險與未知。

“是你?!”釘崎的嗓門驟然拔高,在不遠處剛剛被夏油傑練的攤成一攤軟泥,都快睡著了的二年級們嚇得一個激靈,去幫忙買運動飲料回來的伏黑惠看了二人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又一個這樣的。

夏文傑露出了笑容,“是我。我還記得,釘崎當時寫下的愛好是看綜藝節目和吃小丸子。”

“現在我改成逛街和吃壽司啦,還有別叫姓嘛直接叫我野薔薇就可以了,真是沒想到啊,文姐居然還記得那麽久的事情。”

“當然得記得,我也都應該記得才對。畢竟這些都是咒術界的未來。”

釘崎看了她一會兒。“總感覺文姐,超級老成的樣子。和伏黑那家夥好像。”

“嘛,我可比他老成多了。我們兩個老成的方向不一樣,我是出格,而他,應該就是賢惠吧?”夏文傑扭頭,正好貼上伏黑惠遞過來的飲料。“謝了。”

“別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少年冷著臉。

“哎呀,有什麽關系呢?大家都是朋友嘛。”夏文傑朝釘崎的方向靠倒,用胳膊肘頂了她一下。“對吧?”

釘崎對於這種親昵格外上道。“對啊,要是文姐能多講講這家夥的事就好了,這家夥就是個悶騷,什麽都不肯說,最好能說出他小時候尿褲子之類的事情,讓他好好囧一把!”

“真可惜,沒有這種事情。”夏文傑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在口中含了三秒,慢慢被咽了下去。她合著眼,似乎在享受這個過程,隨後,猛地起身。

“要走了嗎?我還想約你晚上去逛街呢。”釘崎有些可惜。

“不了,得工作。”夏文傑聳聳肩膀。

“不是說是明天?”伏黑問道。

“今天做也是做,明天做也是做,時間可不等人。”夏文傑像是嘆了一口氣一般,“現在這些,完全不夠啊……”

她走路時的姿態很美,像是特意訓練過一般,肩膀打開,重心一線,雙腳幾乎保持在同一直線上,可速度不算慢。她走過二年級那邊,和他們打了個招呼,接著飛快離開了。

“啊!”釘崎突然叫了一聲,“我剛剛忘記問她,那些被分到其他組的小孩兒都幹嘛去了!真可惜,我好奇了好久呢!”

“他們去學習了如何說謊。”伏黑惠說道。

“誒?”

“或者把說謊換成一個正向的名詞,創作,演講,表演。”伏黑惠掏出手機,在搜索引擎裏輸入了一個名字。“《奇異怪談》雜志,主編,責編,簽約作家,投稿者,許多來自彩鉛筆。社區選舉議員內也有他們,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演員,藝人。”他把手機遞給釘崎,向她展示彩鉛筆官網上的照片墻。

“現在的彩鉛筆,已經單純從一個心理實驗變成了獨立機構,每年寒暑假舉辦定期培訓,覆蓋面主要在十五歲以下,即高中以下兒童與少年。有了這些人做宣傳,彩鉛筆的影響力比過去擴大多倍,又因為學費全免,家長們都願意把孩子送來‘開拓一下想象力’。”

“從這裏出去的孩子們,除了對於詛咒有了基本常識,能進行除靈,為將來成為咒術師做準備的之外,無法直面危險,不適合做咒術師的孩子們就會被教導如何不暴露自己看得見詛咒一事,以避免被虐待或孤立,並將此發展成特長,成為被尊重的對象,然後對彩鉛筆進行資金或宣傳上的反哺。我說,你在聽嗎?”

釘崎已經對著官網那一連串人物面板哇哇亂叫起來,畢竟上面有不少名人,伏黑適時閉嘴,又在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想起了夏文傑瞇著眼睛,用帶著手套的食指點著自己的太陽穴,狐貍一般狡黠微笑的模樣。“聰明一點,再聰明一點。”這是她的口頭禪。

做到這一切,她用了十年。而她還要繼續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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